第28章 疑惑

是好还是不好呢？

        清冷的月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迟墨轻轻拂去她脸上的乱发，沉睡中的苏沫倒是又恢复的往日的模样，乖巧又怜人。

        迟墨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今夜云雾一直聚拢在月亮四周，只余几缕月光偷偷跑出来。迟墨快步走进书房，书桌上赫然躺着一封未开的厚厚的书信。

        信上的内容与他预想的差不多，朝廷早就下拨了大笔赈灾粮款，可是如今江南三州还是饿殍遍野，流民失所。

        信中还附有几张苏建木与京城高官来往的书信，迟墨大致瞟了一眼，倒是没想到他竟与晋王一派的人来往这么密切，真是自寻死路。

        他将信原封不动地收好，与明日要上报给福王的其他信件放到一处。

        又研磨抬笔致谢，这次能掌握这些关键证据离不开姑父杨望山的鼎力相助。如今苏建木贪污证据已有，只差当年他父亲被苏建木冤枉致死的关键证据了。他不动如山，看似慢条斯理，却成竹在胸。杨望山之所以能拿到这些关键信件，说明他们之前在苏建木身边安排的人已经得到了信任，下一步就是要套出对当年之事有力的证据。

        苏建木为人狡猾谨慎，当年之事他虽为主谋，但凭他一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如今已经摸到了他在京中的人脉，就不愁找到当年之事的知情人。

        迟墨在脑中细细分析着，写了好久，才分成好几个信封装好。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

        “那你觉得，我变了是好还是不好呢？”软糯俏皮的声音又在脑中回想起。

        迟墨打开门，清晨凉爽的风扑面而来，一夜未睡的疲惫一扫而尽。这样的改变是好，好的让他迷恋，让他沉溺；这样的改变也不好，苏沫的突然改变必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惴惴不安。

        当初娶她不仅仅是因为报复，不仅仅是因为想让苏家后人也亲身经历一番家破人亡的伤痛。还因为她是整个苏家他唯一不想牺牲的人，他想让她活着，在他身边、在他的掌控下好好活着，他想用平安换她的爱情和忠贞。

        可是这种情感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烈的呢？

        从她变了开始，从她不在沉默寡言开始，从她不在娇弱多病、懒散清高开始。她的一双杏眼变得明亮有神、狡黠灵动，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甚至懂得知人善用，不再像以前一样优柔寡断。最重要的是，她对他失去了往日的顺从和迷恋，取而代之的是戒备和疏远。他不得不承认，他被这样的她吸引，为这样的她失去理智，以至于事到如今他竟然开始犹豫，开始怀疑初衷。

        “公子怎么站这里，又一夜没睡吗？”长安捧着官服，悄然来到迟墨身旁。

        迟墨颔首，问道，“奶奶醒了？”

        “是，看着时候不早了，就打发小的来这边伺候您穿衣了，宋妈妈已经派人把点心茶水放车上了，奶奶说今儿个起晚了，叫公子路上垫垫嘴。”

        迟墨接过衣服，偏了偏头示意长安，“把这些信发了吧，小心些。”

        伺候迟墨穿戴整齐，长安跟着他大步踏出房门，却见他犹豫的停了下来，下意识问道，“公子怎么了？”

        迟墨沉默片刻，“你先去，我马上来。”

        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片刻后才走了出去。

        “听说早上大人走的晚了些？”昨晚青竹值夜，早上早早就回去休息了，下午就又赶来当值。

        苏沫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看着青竹眼下的青影，有些心疼，她皱着眉，“如今这屋里少了个人倒是辛苦你了。我瞧着那日里那个小萄不错，日后不如就让她和青菊轮流值夜好了。”

        “无碍的，知道奶奶心疼我，我没事。小萄确实不错，可以放在身边多培养看看，只是她年纪还小，与我们也不算知根知底，让她值夜奴婢不安心。”

        青竹犹豫片刻，又道，“有件事……不知道奶奶可听说了？”

        苏沫捻了颗冰葡萄放到嘴中，含糊道，“你说。”

        “听说昨天夜里铃铛和青菊起了争执……”青竹觉得难以启齿。

        苏沫点了点头，这事今天一早宋妈妈就来请功了。事情发生在他们昨天走了之后，下人们得到了特许，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吃饭，席间铃铛喝多了，酒虫上脑，破口大骂青菊。起初青菊并未还口，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哭着分辩了几句。铃铛见她抹泪，便更加嚣张，口不择言起来。最后还是宋妈妈出面压了下去。昨天他们回来太晚就没声张，直到今天苏沫起了，宋妈妈才进来声情并茂的讲了全部经过。

        苏沫听闻大赞宋妈妈识大体，还奖了许多，对青菊铃铛二人却都不做任何回应，大半天过去了，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

        苏沫偏头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青竹沉吟片刻，“依奴婢看，青菊和铃铛都有错，都该罚。铃铛假借酒意闹事，青菊不想方法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火上浇油。”

        “你说得有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罚？”

        青竹为难的摇摇头，“奴婢不知。”

        苏沫笑了，用帕子擦了擦手，“你不为青菊求情？”见青竹一脸惊恐，要下跪请错，连忙拦下，“怕什么，我就是要你卖她个人情才拖到现在的。”

        见青竹不明白，又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说，“这后院的主事如今看起来是你和宋妈妈平起平坐，但是你扪心自问，若你与宋妈妈一争可能比过她？我让你跟在宋妈妈不仅要你学她做事，更要你学她做人。把控人心这可是个大学问，你呀，还是太老实了。你一会儿和青菊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只罚她两个月例银，若以后再犯，必当重罚。”

        青竹感激的朝苏沫行了个大礼，抹干眼角的泪珠，笑着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那……铃铛呢？”

        苏沫冷笑一声，“先不必管她，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后是生是死，全看她一念之间。”

        青竹心下一惊，看来铃铛好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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