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贝惜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里面唯一的那张照片。
照片在拍照时因为相机抖动，成像有些模糊和扭曲。
她把手机递到小姑娘面前恳求道，“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这儿的纹身师傅，帮我复刻一下这张图。”
仰躺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挣开一只左眼，看了一眼那张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照片，可以确定是一个纹身，位置应该是在腰窝。
照片虽然模糊，但是能看出腰肢的主人身材非常不错。
她抬眼盯了贝惜一秒，朝着身后喊了一句：“哥！来活儿了。”
后面没人回应她，她却抬眉对贝惜说，“进去吧，他应该听到了。”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摆放抱枕的架子旁边一块隐秘的木门。
贝惜迟疑着，有些胆怯。回头再看小姑娘时，她又闭上了眼。
管不得那么多了，正事要紧。
纤细的五指覆上木板，推门而入时，贝惜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另一番洞天。逼仄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诊疗床，光线也晦暗不明。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没人。
房间里开着空调，木门被吹得自动回弹，严丝合缝陷进门框时传来一阵细小又诡异的吱呀声。
木门完全关上后，贝惜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前行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和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加剧了她内心的慌乱。
走出两步之后，贝惜停了下来，决定回去叫醒那个小姑娘让她带路。
“纹身？”刺骨的声线贴着她的头皮掠过，吓得她险些摔倒。
她看不清眼前人，双手慌乱地在空气里抓了一把，指尖掠过一丝可怖的冰冷。
她迅速收回双手紧紧捏着书包的带子，肩膀向内紧缩着，下意识地侧过身子。
说话的那位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那句提问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贝惜缩着脖子犹豫着要不要自报家门，头顶的射灯却瞬间点亮。
她适应了一下明亮的环境，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不远处站在开关面前的青年。
是刚刚避风塘里那个混混，一样的黑色t恤。
短袖被挽至肩头，露出整条胳膊。
肱二头肌往上，刺着许多琐碎的图案。颜色红青相间，布满他整个肩膀。
之前隔得远，她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凶。现在靠近了，那股邪气直接逼近她的鼻尖。
胳膊肌肉的线条看起来应该一拳头能砸死好几个自己。
男生浑身被戾气包裹，愠气环绕周身迟迟不散，周围晕着淡淡的烟雾，烟雾背后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左边眉毛从眉峰处断开，中间钉着一颗黑色的眉钉将断开的眉毛重新连接。
再往下就是那双狞恶的眼睛，贝惜不敢与之对视，后知后觉地回答他的问题，“我是来找这里的纹身师傅的。”
说着掏出手机，将那张照片再次唤出，递到他面前。
“我想让您帮忙复刻这个图案。”
关鸣目光掠过女孩儿的手机，一眼从模糊相片中看到了那个张扬的高音谱号。
高音谱号横在女生腰间，像两扇展开的青色羽翼，紧密贴合着腰窝的肌肤。
纹身很很特别，眼前的人也很特别。
关鸣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儿，看起来跟关小小差不多大。五官却立体明艳，眉骨的位置比常人更突出一些，显得双眼十分深邃。
个子不算高，但站得挺直，从看到自己的那刻开始就保持着一种防御的姿态。
拿着手机的右手也随时做好准备缩回。
谨小慎微的样子让他颇感不爽，断眉轻轻挑起带动眉钉跳动了一下，“不纹。”
不爽的语气惊得贝惜心头一跳，收回手机后有些不甘心。又问了一次，“可以见见你们的纹身师吗？”
眼前的男生压抑着恶劣的情绪，骨节分明的右手抓着一节短小的管子递到薄唇边，轻吸了一口。
片刻之后，细密的烟雾吐出，原本紧蹙的双眉稍微展开一些。语气依旧不快：“老子就是。”
关鸣越过贝惜坐到诊疗床上，掌心按住蓝色的无纺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女生胸前别着胸牌，蓝色的校徽似曾相识——北洵，重点高中。
手中的电子烟持续不断，却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
贝惜忍着脸颊上残留的疼痛感，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抬眸对上关鸣的瞬间有些诧异——
他的虹膜是深蓝色的。
“那能不能麻烦你……麻烦您，帮我复刻一下这张图。我不要纹身，我只要这张图。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贝惜不怕对方嘲笑她幼稚抑或如何。她只想要留住这个模糊的符号。
这是她保留下来的，关于牧歌唯一的东西。牧歌走得极端又匆忙，未能来得及给贝惜留下任何物品。
再回北洵遥遥无期，贝惜担心自己状况越来越差，真的会忘记她。
关鸣看清照片里是女孩子，勾起唇角逗了她一句，“这么想要？你对象？”眼底却凝着寒冰。
女孩子听罢耳尖泛红眉头紧锁，牙关紧咬着，眼底是不容忽视的愠意。明明气得已经头顶冒烟了，却还是隐忍着不敢开腔。
真他妈憋屈。
他又吸了一口电子烟，凝珠的味道被他禁锢在唇舌间，缓缓靠近女孩儿的脸，将烟雾轻轻喷薄在她的身上。
空闲的左手伸到她身旁攥住了她捏紧的拳头，单手扣开每一根手指，盯着掌心紫红的印记侃道，“你是属篮子的？真他妈能装。”
她掌心有一些伤口愈合还没完全掉落的疤痕，这样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竟然能在手心留下伤口。
假装叛逆的孩子他见过不少，上门来假装成年人纹身的每天多不胜数，但假装乖巧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找纹身师作画，更是头一遭。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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