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猝不及防的回忆

他视线紧锁着我：“我向来喜欢公平交易，你有求于我，我取我想要的，各得其所。”

        “你想要我？”我拳头蜷缩在一起，冷着脸嘴角骄矜地一扯。此刻不是硬气发飙的时候，否则昨晚的烈酒都前功尽弃了。但言辞间不再称呼他“陆总”。

        “陆令恒，六年前我都被你吃得渣都不剩了，还有什么可要的？你觉得我们之间适合开这种玩笑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昨晚的酒局我会兑现，你的要求我也会满足，免得你为了达到目的卖给别人，丢我陆令恒的脸。”

        我仰头干笑了几声：“为了不让前妻出卖色相给别人，你也是够拼的，连我这副残花败柳的破身体也肯收。不会是淑沂妹妹满足不了你，找根回头草做备胎吧？”

        不等他回答，我又皮笑肉不笑的故作自我否定：“不该吧？”

        他一只大手突然直接掐住了我尖小的下巴，声音沉沉的，“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一只满身是刺的刺猬，见人就扎，有没有脑子！”

        我被他掐得皮骨生疼，却也懒得反抗了，倔强的道：“陆令恒，我不扎人等着你们一个两个狼心狗肺的再来扎我吗？你以为我还像五年前那么傻啦吧唧的吗？你拉我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想牵制住我，想方设法减少我对林家的冲击罢了。”

        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粗粝的食指在我脸上轻轻摩挲：“不管你说的什么目的，至少目前，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的靠山。”

        “听起来很诱人，我还以为‘你会说全广城多少女人求着我上她，我都不屑呢’。”我趁势拂开他的手掌，“好在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前妻。这样，你指定个对接人，我上午先和你们详谈一千多家门店的合作事宜。至于卖不卖的问题，我得好好回味当年我们的时光，好确定你给我的价值是否值得我去卖。”

        “很好，这才像生意场上的人该说的话。”他点点头，吐出长长的眼圈，“我会叫郑辉安排。”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嘴角仿佛又勾起姨母般的笑容，就好似我这晚辈总算做了件靠谱的事，令我格外的不悦。

        “那我等候您的通知，希望别让我等太久。”说完我转身径直往山下的方向走，脑海一直回荡着他有关“卖”的言论，整张脸再也掩饰不住地冷了下来。

        谁知倒霉的事不止一桩。

        下山的路铺满小石子凹凸不平，我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歪歪扭扭的。走没几步，脚下一歪，右脚的跟直接给我崴断了。这山顶到山下的路我再熟悉不过，步行足足要两个小时，怎么走。

        再回头看，他高大的身躯仍杵在悬崖边上，柔和的晨光居然在他右半身染上温暖的光晕。看起来竟那么的和谐与温暖。

        我跌坐在石子路上，挫败感扑面而来，明明是你拐我来的，凭什么只有我受罪。

        电石火光之间，我脱下鞋子，大着胆子赤脚一步步走向他。兴许听到我靠近的声音，他回头望了望，眯着长眸扫了一眼我赤裸的双脚，俊逸的脸庞微微诧异。随后像洞穿我心思似的，未等我开口，直接昂了昂下巴，“车钥匙还没拔。”

        “……”

        我有一时的惊愕，不过转瞬便咽下涌上胸口的闷气，拔腿转身奔向他的黑色宾利，就好似担心他反悔似的。

        点火、拉手刹，我调了个头，油门一轰，拉风地往山下方向开去。后视镜里，熟悉的背影渐渐化作寂寞的黑点，心头的哀伤怎么也化不开抹不掉。

        他在做什么？

        六年前做戏和我秘密结婚，现在又想故伎重演吗？在发现自己被带来山顶一刹那，我有过那么半秒的触动，可转瞬间，我想到了当年的一切，心彻底冷了下来。

        20岁那年的夏天，我独自步行上山来找生意失败的他，也是这样晨光熹微的清晨，我以为他冰冷的心终于被我打动了，我以为我的不离不弃终于有了爱的回应，我以为野蔷薇怒放的季节便是我爱情的春天，我以为……

        太多的“我以为”让这条路早已变得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后来的我们曾无数次肩并肩经过这里。

        陌生的是，如今的身边落寞孤独，再也没了当年的身影。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给我忽冷忽热看似冷漠又像是贴心的呵护，但我清楚他所有的情绪里没有任何的愧疚和眷恋，不过是怀揣其它目的罢了。

        到达山脚我果断下车，把他的宾利停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开往市区。司机看着车内后视镜盯了好一会儿好心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我一怔愣，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半小时的车程我仿佛把五年前的过往一一走了个遍。

        所谓物是人非，不过是前任带你走了原来的路，而你却找不回你们的曾经。

        先回家冲洗换了套衣服，立马又像打了鸡血似的赶去公司。老欧一早就收到了我的汇报，立马打来电话祝贺。我一边准备着合作材料，一边和他插科打诨。

        我以为他会问我关于林家发布会的事，毕竟这个圈子不过巴掌大小，他耳目众多怎么可能没收到风声。可他闭口不谈我也装作不知，坚守本分不砸他的生意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陆令恒果然信守承诺，一大早就派人签下了我们公司品牌“美女派”的进驻北区千家门店协议。才要松一口气，林家便派人来，通知我明天上午出席许氏集团股东会。

        上周洒下的金丝网，终于有鱼入网了。我挖出压箱底的战袍阿玛尼女士套装，将自己武装得更为职业干练。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之所以敢单刀赴会，肯定早把内部关系调查得七七八八。

        五年的时光，许氏早已搬离了原来的写字楼，所有的装潢和氛围早没了当年的气息。

        而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我才干劲满满地走入会议室，就被一个老者劈头盖脸地吼道：“你还有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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