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年年岁岁，与君长伴

　　除夕，大雪。

　　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孙捧御筵。

　　宫阀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熏天。

　　弹弦奏节梅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

　　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

　　除了现代也有的换门神桃符、设宴会友、同亲人团聚外，宫里还会燃香木、举行傩戏表演。

　　和往年一样的隆重，不过李无忧还是凑在傩戏那边，因为大量的香木烧起来还是有些呛人的。

　　看完傩戏，朝臣基本上就散了，和家人一起回去守岁才是最重要的。

　　圣人他们都在立政殿聚着，互相唠着国事家常，李无忧对这些没兴趣，拉着云澈和成碧，在一旁的小几案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玩斗地主。

　　“炸弹！”成碧又赢了，李无忧非常不能理解，明明这东西是她教会这群人的，到最后自己却玩不过。愿赌服输，成碧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又小赚了一笔。

　　玩着玩着，很快就要过正子时了，所有的宫人早就跑去殿外等着防爆竹烟花了。李无忧呢，以前她是混在宫人里面玩的最开心的一个，不过今年她想做些别的事情。

　　晚上钟楼的路不是很好走，加上还有积雪，李无忧死死攥着唐修远的胳膊，生怕摔倒会脏了这身新作的金缕襦裙。

　　“等下你和我一起敲，一定要敲响一点！”李无忧抚摸着那根不知多少年的金刚木，因为新正，上面还用红绸缎缠了。没错，今年她要来敲钟，让象征希望祥瑞的钟声响透长安城！再者敲响这新年的第一钟，也好讨个喜庆。

　　“知道了。自己那么点力气，还要上来敲钟，要不是我来，长安城的人家都听不到皇宫报信。”唐修远抱着胳膊，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无忧。“好家伙，都除夕了，你就不能不损我？”李无忧甚为无语，她当然知道自己敲不响，所以才把他拖过来帮忙的好不好！

　　“王爷，郡主。等下我报号，王爷和郡主就按着号敲。”旁边原先敲钟的大汉憨笑着说。李无忧点头应下，步子横跨，双手抱住金刚木，架势十足。唐修远忍住笑意，手中劲力暗暗酝酿，也跟着准备好。

　　“三、二、一，敲——！”

　　“咚——咚———咚————”三声钟罢，长安城各处都传来了钟声应和，同时，皇宫、街道和各个坊市里面都放起了烟花爆竹，这座城一时间热闹非凡。

　　烟花划过夜空，照亮了天空中飞扬的雪，从钟楼上往远处看去，长安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那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壮阔。四处都是祥和的气息，让人感到心安。

　　千里江山如画，万井笙歌不夜。

　　唐修远和李无忧静静地望着，一时无言。

　　“唐修远，新年快乐。”李无忧突然扭头笑嘻嘻地对身旁的男子说。唐修远闻言，扭头，比银河更亮的眼眸凝视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姑娘，轻笑：“新年快乐，明明儿。”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跑到钟楼上守岁。”李无忧的眼睛又望向长安城，万千灯火映在她的眼眸，一时分不清是金瞳更闪烁，还是灯火更耀眼。

　　“你若想，往后每年都可以。”唐修远背起手，眼神跟着一起温柔。

　　“每年如此可就没意思，不过每年你都得陪我守岁是逃不了的～”李无忧顿了顿，“你来长安第一年的除夕，也是下了这样大的雪。”她伸手接住一朵雪花，回忆起了多年前两人在一起过节的情景。

　　“突然就十年了啊……”岁月的流逝，让唐修远这样独步天下，潇洒人间的男子都不禁感叹。

　　“以后还会有更多个十年，”李无忧颇为认真自信地看着唐修远，补充到：“你和我的十年。”唐修远忽而有些脸红，眼前的女孩是那样耀眼，这才是大唐明光啊。

　　唐修远别过脸去，忽然问了句：“如果我不是威武王，你还会如此吗？”

　　李无忧沉思片刻，说了句：“不会。”

　　“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你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与我并肩，看江山如画。你从未让我失望过，你成为威武王，不是如果，是一定。”

　　“那我问你，如果我不是明郡主，你还会如此吗？”

　　唐修远失笑，“不会。”

　　“如果你不是明郡主，根本就不会遇见我。因为你是明郡主，所以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会披荆斩棘，一步步走上今天这个位置。为你，无所不能。”

　　两个很默契地没有看对方，只是静静地远眺，微风卷动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

　　李无忧忽然摸了摸自己胳膊：“你好恶心。”

　　“你也是呢！本王年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说的本郡主差点就信了。”

　　“本王可是没信，你可真是好骗～且过于自恋了些～”

　　“新年第一天别逼我揍你……”

　　“你把手从我腰上放下再说，一边掐人一边说这种话，亏你还是明郡主！”男子的手点点自己腰上被拧的肉。

　　“唐修远你大爷的！”女子眉毛一扬，又是一脚……

　　驿馆。

　　“好美……”娜宁托脸看着窗外灯火通明，陶醉地感叹到。“若是觉得美，你应当想尽办法，留在长安。”论钦陵举杯，一饮而尽。

　　娜宁接过一片雪，不知道是雪冷，还是心冷。“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李无忧可能不行，但是你可以，做不了天后，还能做一个妃。”论钦陵似乎并不在意。

　　“李君临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把控人生的人。”论钦陵闻言一笑，酒落杯盏，“所以才要施手段。我会找机会让你和李君临独处，你知道该怎么做。”

　　娜宁的指甲已经把窗台的木板刺出深深的印子，却还是松开，缓缓舒了一口气。她鼓起勇气，说到：“你明明知道……”

　　论钦陵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要忘了你兄长！”

　　娜宁回首，眼中泪光闪烁，论钦陵有短暂地愣神，下一刻就走出了房间。

　　“这个给你，按大唐习俗。”

　　桌上，小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雕刻成玫瑰的形状，配着白贝母小珠等装饰，用金链子环绕在一起。

　　娜宁把它戴到手腕上，嘴角上扬，一滴泪却落到手腕上……

　　潇湘院。

　　萧芷柔这边是不和萧岐他们守岁的，她要陪的是自己的亲娘柳芸。

　　“姨娘，这个送你！新年快乐！”新年的钟声一响起，萧芷柔马上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捧到柳芸面前。

　　柳芸颇为惊讶，轻启盒子，一对羊脂玉镯子躺在红色锦缎上，衬得玉料更加柔和动人。柳芸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那对镯子，是当年为了供萧芷柔念秀才，拿去当掉的，是萧岐当初送她的第一份礼物，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身边。虽然她早就对萧岐死心，但是望见这对镯子，眼前浮现出之前种种，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那一天，蓝衣少年在街上撞到了一个少女，少年的脸庞浮现出紧张与愧疚，把她轻轻扶起，说：“你没事吧！”

　　那一天，女孩常跑到少年念书的学堂，给他送了好多自己做的青团子，少年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团子就好了。”少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对镯子，说是从家里求的，送给女孩，当做赔罪和团子的谢礼。

　　那一天，少女在学堂等了好久，没等到少年的身影。书院的小童说，少年去长安考科举了！

　　那一天，少女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车水马龙，繁华异常。街上人很多，她被挤的够呛，努力踮起脚，看见熟悉的身影和几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人们把手中的鲜花抛向他们。

　　那一天，少女打杂的茶馆里，人们都在议论，新科探花要同郑氏的嫡小姐结亲了。少女心神不稳，茶壶脱手，碎了一地。

　　那一天，全城的郎中都要被萧府拉去了，人们低声议论着，探花不知道得罪了谁，中的毒让太医都束手无策。

　　那一天，少女鼓起勇气，进了那扇厚重的府门，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把鲜血喂到少年的口中。

　　那一天，少年问少女想要什么谢礼，他会全力满足，少女说，她要嫁给少年。少年愣了愣，还是点了头。

　　那一天，没有任何仪式，没有凤冠霞帔，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祝福贺词，少女进了那座府上。

　　那一天，少女得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少年。

　　那一天，少女被贵气逼人的女子打压，受尽折辱，少年在门口看了她一眼，默默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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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芸用手帕抹去泪水，绽放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对萧芷柔说：“柔儿有心了，可是柔儿哪来这么多钱赎回来？”萧芷柔摇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姨娘，但是姨娘放心，这钱来路正当。”柳芸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是有打算的，倒也不追问，只是拍拍她的手。

　　萧芷柔握住柳芸的手，靠在她肩膀上，母亲瘦削的肩膀让她心头一酸，重重承诺到：“姨娘放心，我一定会带姨娘过上好日子！”当年自己能力不够，名下铺子又遭遇危机，一时匀不出钱念书。等危机过去，再找镯子，当铺且说已经卖了。前几日去西市，居然在一家首饰铺子里，看到了这镯子，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萧芷柔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下来，给柳芸做新年贺礼。

　　母女两人亲热了一会，萧芷柔看柳芸脸色有些苍白，劝柳芸快去休息，反正已经过了子时，岁也算守过了。柳芸应了，摸摸萧芷柔的脑袋就走了。

　　萧芷柔看柳芸一走，赶忙趴在床边，笑到：“银月，快出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床下的银月蹭地选出来，紫光闪烁间，又变成了那副妖孽的模样。

　　顶着这样妖孽的好脸蛋，银月却毫无形象地左手持梅花糕，右手拿羊肉饼，吃的不亦乐乎。萧芷柔看了，宠溺地笑了，拿起帕子帮银月擦去嘴角的残渣。“银月要文雅些，吃东西不可这样狼吞虎咽……”萧芷柔也拿起糕点，教银月就餐的礼仪，银月倒是学的有模有样，这样一来，活活就是美男用膳图了。

　　“主人今天怎么备了这么多好吃的？”银月又喝了口茶，看看萧芷柔。萧芷柔笑到：“因为是除夕啊，上次同你说的守岁还记得吗？刚刚过了子时，现在是新的一年了！银月新年快乐哦！”银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样阳光俊逸的样子，让萧芷柔有些愣神。只听银月也回了句：“新年快乐主人！”

　　萧芷柔摸摸银月的头：“希望银月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她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修为更进一步！”

　　银月听了，坐的端正，格外认真地看着萧芷柔的眼睛，说：“希望新的一年，主人每天开心，可以陪在银月身边。”那双碧色眼眸，此刻又含了千万年的风雪，却只倒映着萧芷柔一人的身影：“永远永远，不和银月分开……”

　　萧芷柔被盯得有些脸红，却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那是自然。”银月却伸出手，要和萧芷柔拉勾。

　　两个手指勾在一起，摇来摇去，最后拇指相点，誓言成立。

　　“银月永远都不要和主人分开，今年是，明年是，往后的每一年都是！”

　　萧芷柔有些愣神，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承诺，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她心中有些异样的触动。想到银月憨憨的样子，倒也不去深想。

　　“银月放心，我不会离开银月的！乖～”

　　萧芷柔不知道，眼前的男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认真，也不知道，她有一天会违背了今天的誓言。

　　窗外雪很大，萧芷柔看着银月伸手，接住雪花，尽管他一头银发就更胜霜雪千年……

　　“或许，这样就很好吧……”萧芷柔靠住银月，缓缓闭上眼睛，银月身上的气息让她莫名心安。

　　外面万家灯火，她只要此处一盏便好。

　　肩上女子的呼吸平稳，银月知道她已经睡着，指尖荧光闪烁，萧芷柔睡得更加深沉。银月的头缓缓靠向女子，手紧紧把她揽入怀中。

　　感受着女子的体温，银月温柔地笑了。

　　“任风雪万千，我护你周全。”



　　风雪一夜，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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