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柳芸

　　李无忧同唐修远回了长乐殿，心中无事，李无忧食欲大增，叫小厨房烧了一桌子菜，又取了坛兰陵酒给唐修远。李无忧和唐修远在一块吃饭时候，总是同他说：“少喝些，饮酒伤肝。”今日主动拿酒给他喝，想来心中实在快意。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唐修远摇晃着玉盏，缓缓吟出太白的诗句。李无忧往嘴里塞了块红烧羊肉，嚼了嚼咽下，随口一回：“长安就是你家，再说还有我在呢，别在那网抑云了～”

　　唐修远知道网抑云什么意思，李无忧小时候就经常说，她给唐修远的解释是：“从前有个人想捉到天上的云彩，于是织了张网，可是这网怎么能网住云彩呢？于是那个人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受不了打击，每次看到人家撒网啊，就心生悲戚。我们就把悲伤抑郁叫做网抑云咯～”

　　不过李无忧那句“还有我在呢”倒是戳中了唐修远的心，自己来到长安从一无所有到建功立业，李无忧从未离开。

　　“我晚上睡哪？”唐修远也夹了块黄鱼，薄唇微张，露出瓷白的牙齿，优雅地吃着。“偏殿咯～”李无忧觉得这就是句废话。“那我衣服呢？”李无忧愣住，刚刚兴奋走的急，直接就把唐修远拉来了，啥也没带。“那你穿我的！霍司衣给我做的白鹤襦裙我还没穿过呢！等下拿给你试试，你身材好，定然比我穿着合适！”唐修远用夹住李无忧正要把黄鳝送入口中的筷子，似笑非笑。

　　“诶诶诶，别生气嘛～”李无忧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她做狗腿子的功夫可不是盖的，“我找人去东宫那边那，尚衣局那边刚送了新衣过去，太子哥哥不在，你先穿着。”

　　“对了，那红丸如何了？”“和我们设想的一样，是一枚四尾狐妖的妖丹。裴家小郎那日从琴枝的心脏内剜出后，发现那妖丹养于心脏，又见了不少血煞，妖力更甚从前。他便用道法驱了妖丹裹挟的凶煞之气，暂时存放在大理寺内。”

　　李无忧点点头，果然琴枝没有完全融合掉妖丹，不然当时大理寺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捉住了她。“过两日把妖丹送到司天台那边查一下，看看来历。”唐修远表示认同：“四尾狐妖的妖丹来之不易，想来那贼人也是废了不少周折。”李无忧拖着脸感叹道：“细细想来，那个方子没有问题，只是药效来的缓慢。那贼人中了腐血疫，面目可怖，又功力大减，定然不敢去求岭南哀。于是寻得了服方多年，浑身血液就是最好的药，所以才遭此劫难。只是那鸡血属实恶心。”

　　“鸡食毒虫，血液也有一定的克毒驱邪之用他原本可能想用鸡血换了，可惜虫卵还是附着在身体里没有随毒血排出。”唐修远说完，把李无忧想夹的鸡腿自己吃了。李无忧甚为无语：“你是故意恶心我好自己吃鸡腿吧！”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颇为欢快。但萧家这边可就不那么轻松了。郑氏在听到消息后就甩了柳姨娘几个耳光，以前她不在意萧芷柔如何，甚至恨不得她立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此刻她希望萧芷柔无辜的程序不比柳姨娘少——萧芷柔如果真的与叛贼有关，那她出身的萧家、整个萧氏、还有萧家的姻亲郑氏一族，都将受到牵连，被诛九族都是合理的猜想！

　　萧芷柔被带走后，大理寺就来人盘查过了，不过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萧岐派人打探消息，但是现在还一无所获，他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地盯着柳姨娘：“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阿郎！芷柔她自幼深居简出，也从未离开我们身边，她怎么可能与乱党有关啊！”柳姨娘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眶。

　　“你最好没有隐瞒，不然整个萧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

　　“奴不敢！请阿郎相信奴！”

　　萧岐看柳姨娘哭的心烦，唤婢子将她拉回了自己的院子。郑氏冷冷地看着柳姨娘的身影，转头对萧岐说：“家里来了消息，萧芷柔先被带到了太医署，刚刚又被押入了大理寺。”“太医署？”郑氏点头：“我也奇怪，为什么不是直接关押。”

　　萧岐猜道：“莫非是押她供人治病？”郑氏思索片刻，表示认同：“你当年重病，本已回天乏术，但柳芸以血肉入药，居然医好了你，何况这贱人还能同畜牲沟通，这事定然不简单！”说到这里，郑氏又是颇为愤怒：“当初叫你不要把这妖女带进门！现在可好！生了个小妖物祸害了全家！”萧岐没有回应，他也很恼怒，可是哪里有后悔药可吃呢？

　　柳姨娘回到院子，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烛火流泪。忽然，一只银白小兽跳上桌子，用尾巴轻轻扫去柳姨娘脸上的泪水，不正是每夜陪伴萧芷柔的银月吗？！“你来了？”柳姨娘回过神，把小兽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

　　“柔儿被抓，现在也不知怎样了。我就不该让她去学那些毒术！我也不该念及旧情，任由蚩延作恶！都是我害了她！”小兽蹭蹭柳姨娘的手，“嗷呜嗷呜”。柳姨娘低头说：“不可！你封印刚除，法力还没有恢复。大理寺重兵把守，还有镇妖的结界，对于现在你来说太过凶险！”

　　银月跳到地上，低低嘶吼一声，身上的白毛末端浮现出紫色光华，额头也隐隐有纹路闪动。柳姨娘大惊：“你这是吃了多少灵草？！”银月摇摇尾巴，用它万年不变的嗷呜声解释给柳姨娘听。柳姨娘万分错愕：“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岭南哀！”银月得意地抖抖尾巴，看向柳姨娘，她看银月那副模样，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万事小心！”

　　银月得了准许，转身跳出了窗，如同白色闪电划过夜空。柳姨娘望着银月的背影，失神了许久，自言自语：“原来，我才是最无知的那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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