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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我在黑暗里无穷下坠。

        闪着莹白色光芒的碎片划过我的脑海。我在一棵树上,我在湖边,我沿着碎石小径往前走,草地湿漉漉的空气里充满水汽,泥土里扭动着蚯蚓,这代表土壤十分肥沃。我刚想凑近,但画面又不见了,好在时间不算太久。

        合上的箱子,黑色的眼睛,森然的建筑,金色的头发,刺耳的尖叫·····

        维罗妮卡!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成不变的黑暗,也许天还没亮。

        维罗妮卡居然真的对我动手,她绝对是疯了不是吗,在格林格拉斯家族同样入股了乔戈里公司之后,她居然还像在霍格沃茨的时候那样做事如此不计后果,真是愚蠢。

        我想起那块被灼烧过的皮肤,尽管我知道魔力会将它恢复如初的,但那种皮肤被硬生生烧灼的感觉还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下意识想抬起胳膊触摸被烧灼的伤口,但手腕还未抬起便被一双手死死按住。

        “她醒了。”浅浅的苔松木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开口的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怒意,床垫微微下沉了一下,压着我手腕的重量消失了,有什么东西被咒语击中了,压抑的喘息回荡在房间里。大约一分钟过后,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相信我忠心的食死徒会处理好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事。”

        “当然,我怎么会让您失望呢。”

        温和平静,彬彬有礼,受折磨的痛苦还未完全消去,这也是一个耳熟的声音。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随着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合上的声音消失在了房间里。消失的重量又回到了身边,维罗妮卡该死的咒语让大脑短暂地不那么灵光,我后知后觉刚刚离开的那个人应该是阿布拉克萨斯。

        那我旁边这个又是?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最亲爱的西娅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里德尔。

        他的声音比刚才面对阿布拉克萨斯的时候还要危险冰冷。我很想告诉他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啊,这只是一个···意外?毕竟谁又能想到送回一份迟来的合同顺便取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居然还能那么倒霉遇上维罗妮卡,谁又能想到作为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大小姐维罗妮卡居然会没有脑子到袭击掌控着她家族的里德尔身边的我,我想张嘴辩解,但喉管仿佛被利刃劈成了两节不论我怎么努力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嘶的气音。

        一双手掐住了我的下巴,水晶瓶被抵在唇边,苦涩无比的液体被不由分说地灌进了嘴里。我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魔药呛死,但在剧烈的咳嗽之后,我勉强又能开口说话了。

        “维罗妮卡呢?”

        “马尔福会处理的。”

        里德尔听起来一点都不想要我的解释,又或者他早已经通过灵魂在我的大脑里看过一遍事情的经过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像被人拿锤头节节击碎了一般疼痛难忍。我挣扎着想要下床,但晚上实在是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一动就从床上掉了下来,胳膊肘重重磕上什么尖锐突出的东西,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失去了一只手臂。

        等等。

        晚上真的有这么黑吗?

        我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

        灵猫的视力应该比大多数生物都好很多才对,没理由里德尔能将魔药准确无误地灌进我的嘴里,但我却连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还不明白吗?你中了格林格拉斯的误咒。”

        里德尔生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被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股暖流滑过胳膊带走阵痛,但此刻那些痛楚早就不是我最在意的东西了。

        “误咒?什么误咒?”维罗妮卡疯狂到失去理智的惨白的脸和眼窝处穿来的刺痛感在大脑深处闪现了一下,不详的感觉越来也浓重。

        “简单来说,梅特尔之后格林格拉斯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很稳定,你在马尔福庄园的出现刺激到了她的神经,我想她本来只是想给你个教训,但盛怒之下念出来的咒语再加上摇摇欲坠的精神状况让她有些口齿不清,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念了什么咒语。”

        里德尔的声音充斥着冰冷的暴怒,一般这种时候我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再开口的,但今天不行。我知道误咒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后果,由于误咒是在巫师毫无意识的状况下脱口而出的咒语,魔力运转的无序性会导给受咒者留下复杂的伤口结构,这种结果由于混乱的魔力使用而无解迹可寻,它们要么不造成任何影响,要么造成很可能无法修复的后果。

        “所以咒语的后果是?”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没有感觉。

        “误咒导致的失明,你看不见了不是吗?”

        什么?这个意思就是我瞎了吗?我为自己的愚蠢和维罗妮卡的冒犯气愤地想哭,但眼眶干涩不能流出任何东西。有什么东西戳上了太阳穴,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你干嘛!”

        梅林知道我真的被魔杖戳怕了。

        冰凉的皮肤覆盖住我的眼皮,好像有一道闪电直直劈开我的颅骨,眼球飞速颤动着,一股气流在身体里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誓要搅碎五脏六腑,我不舒服地扭动着但那双手死死按着我的头让我不得动弹,那股气流最后仿佛化作一柄锋利的箭矢直插进眼球,我克制不住尖叫了一声,捂着我眼睛的手终于松开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朦朦胧胧的光亮,并不清晰,灰暗低沉,像被曝光过头的照片。

        “这是什么?”

        “我接通了灵魂。”

        里德尔的声音有些不高兴。

        接通灵魂?我知道放在我体内的里德尔的灵魂就像是一面双面镜,我可以透过镜子看到他他也可以透过镜子看到我。但为了不让这种链接干扰日常生活,通常我们都会采用大脑封闭术阻隔这种链接(除了里德尔想透过我的大脑知道些什么的时候,我的大脑封闭术很显然比不上他)。

        “……我现在是用你的眼睛在看东西吗?”

        旁边一时没有声音传来,我猜他大概点了点头又想起我看不清。我借着模糊的视线勉强摸索回床边,里德尔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解释起魔法的原委。

        接通灵魂可以让我通过他的眼睛看清这个世界,但因为误咒的存在这种链接并不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看所有东西都一片模糊的原因。而且根据里德尔的说法,他不会一直保持这种链接,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开启——考虑到我过于丰富的心情会让他不堪其扰。

        “所以大多数时间我还是看不见东西咯?”

        我不满地推了他一把,但手腕又被狠狠掐住了,真是小气鬼。

        “我会想办法的。”

        这句话让我安心了一些。

        “而且只要在需要的时候能看见就够了,我亲爱的西娅也该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些代价不是吗?”

        我已经基本忽略了每次只要里德尔在我的名字前带上那种假惺惺的形容词时后面伴随着的都是怎样的坏事,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的前半句话上。

        “需要的时候?”我狐疑地问。

        “我假设格林格拉斯低劣的咒语没有让你忘记这周三我们还将登上加德满游轮这个事实?”

        什么?所以即使是瞎了我也逃不开要和那群虚伪至极的人类打交道的事实?

        “····我不能留在英国吗?”我满怀希望地开口。

        眼前曝光过度的画面消失了,里德尔断开了链接,我的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我们后天出发。”

        真是个独断专行的家伙,我气愤地跺了跺脚。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了,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滑动着最后停在我身边,我毫不客气地揪住了床边妄图逃溜走的冰冷滑腻的脑袋。

        “真讨厌,纳吉尼。”

        (纳吉尼:我又有什么错?)

        一九四八年,英国,伦敦

        我最终还是登上了那艘号称举世无双的加德满游轮,登船的那天大概是个难得一见的晴天,即使带着软帽我也能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阵阵灼热。纳吉尼在我的口袋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她还没能习惯在这种虽然漂亮但是扎人的布料里生活。我掩饰性地捂住口袋掐了一下,里面的扭动立刻停止了,感谢梅林,如果她再动下去我们迟早会露馅的。

        里德尔并没有接通灵魂感应,看来现在并不是他认为的“有必要的时候”。事实上当我们幻影移形落在港口的地面之后他就消失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拿着一把长柄伞故作矜持镇定地站在原地,以此掩饰内心如头顶阳光般灼热的焦躁不安──无法通过双眼感知世界是件很可怕的事。

        远处传来悠长厚重的鸣笛声,咸湿的海风堪堪擦过海水表面便迎头撞上陆地,海鸥扑闪着翅膀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显得分外清晰,湿润的北大西洋暖流在夏季无比慷慨地播撒水汽,温润的空气沿着喉管顺流而下,抚慰着心底浓郁的焦躁和不安,身边的人开始流动起来,挨挨挤挤被踩掉鞋子和撞歪帽子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大概正在争抢着上船。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惊了一下,下意识想甩开它。

        “是我。”

        阿布拉克萨斯平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我松了一口气,短促地点了点头。我们正逆着人潮向外走去,直走再拐弯,上了一个缓坡,沸沸扬扬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安宁。脚下的地板有规律地轻微摇晃着,我猜我们已经上船了。阿布拉克萨斯一直在我身边扶着我直到停在一处闻起来满是木香的地方,紧接着传来金属相互碰撞的咔哒声,他带着我向前走了几步,咔哒声又响了起来,这就是船上的房间了吧。

        我没有费劲去四处触摸探索,反正未来几个月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我无聊地向左靠了靠,下意识以为这还是凯米尔沃斯城堡里德尔的房间,结果却撞到了一根杆状物,被撞到的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我往后一缩,一双手扶住了我。

        “你还好吧?”

        阿布拉克萨斯原来还没走,他听起来十分抱歉,我尴尬地站直后点点头,虽然我感觉一点也不好,但这不是他的错,只是维罗妮卡太疯了。

        “格林格拉斯怎么样?”

        我试探着问道,我知道对他人的处境落井下石对人类来说有些无耻,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该死的维罗妮卡到底得到怎样的结局,你总不能指望灵猫在受到可能永远无法恢复的损伤后还面带甜美的笑容吧?那可真是虚伪至极。

        “维罗妮卡她……彻底疯了,这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说法,他们已经让她去接受治疗了。她再也不会回到英国。”

        我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阿布拉克萨斯的话十分委婉,但没有会不知道等待维罗妮卡的会是怎样的结局。疯了,傻了,神志不清了,只要能平息掌握着他们家族秘密的里德尔的怒火。

        维罗妮卡怎样都无所谓。我不喜欢维罗妮卡,可同样也对格林格拉斯家族处理事情的方式嗤之以鼻,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掩饰似乎已经成为纯血家族标配的外衣,尽管这件外衣似乎脆弱到不堪一击,但他们却仍然躲在下面自得其乐,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自觉,或者说即使是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反正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一样虚伪。

        船上的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静,或者说对于一群身份地位更高的人来说暗流总是涌动在看不见的地方。初上船的一周,我几乎没怎么迈出过房门,房间里有配备完善的空气流通系统,精致简洁的烫金船书就放在床头柜边,随手即可翻阅——如果我还拥有“阅读”这种权利的话,散发出淡淡油墨味的船报会在清晨被按时塞进房间门口的袖珍邮筒里,上面往往刊印当天床上将要举办的活动,以及游轮航行途经地的轶事趣闻,船报外边还会用一条丝滑的缎带绑成蝴蝶结,真是精致的做派,可惜对我来说基本没用。餐点会按时出现在门口,这倒节省我去餐厅的麻烦,如果有额外的需求只需要对着空气打个响指就会有船上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妥善解决。

        纳吉尼留在了我的房间,一开始我会兴致勃勃地和她聊天,缠着她为我描述海上航行的景观──通过几天的触摸探索我肯定房间里是有一扇可以看到外面的圆形大窗户,窗边坚硬的铁质护栏引诱人心生遐想,我很遗憾不能亲眼看到蔚蓝的海面和起伏的碧波,但大多数时候这条倒霉的蛇都因为晕船而昏昏欲睡,所以我不得不一边照顾她一边独自消磨着无聊。

        里德尔从没有来找过我,在上船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这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后来逐渐发展到夜不能寐的地步,残缺的睡眠让大脑中本就因失明而紧绷的神经更加不堪负重,我开始变得暴躁,忍不住想毁掉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哦,得了吧!在某次我不得不摸索着将一本被泄愤式地砸在墙上的书捡起来还被尖锐的桌角碰到肘关节的凹骨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时我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难不成里德尔会掉进海里淹死吗!我一边胡乱擦干恼人的湿润眼角一边挥动魔杖召唤来一瓶无梦酣睡剂灌了下去,我一点也不理解这种情绪。

        失去视觉带来的相应结果是我的嗅觉和听觉得到了又一层提升,任何细微的味道和声音的变化都会被我察觉。即使我不出门,那些洒在长袍上各种各样的香水味以及甲板上人们三两交谈及酒杯碰撞的声音也还是透过门缝和窗户传进房间,那简直叫人不得安宁。

        好在这种生活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上船后的第二个星期末尾,房门第一次被敲响了。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打开门,听到的却是塞尔温呆板畏缩的声音:“主人说今天下午四点要你到甲板上去。”说完他就关上门逃也似的走了,就好像门后站着的我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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