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真要那样形容的话，夏洛蒂的确是堪称完美的作品。
她的节目排在最后，足以可见她的优秀和分量。
台下的人全都被她的舞姿所吸引，安室透绝对不是例外的那一个。
所以等到散场，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往后台，安室透还有点恍惚。
“没想到莎朗小姐是夏洛蒂的远房亲戚！”
对方很有眼力见：“夏洛蒂的休息室就在最后面，这时候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其他学生已经收拾好了。我就不过去了。”
敷衍好粉丝，贝尔摩德和安室透拐进冷白灯光下的长廊。
“怎么样？”贝尔摩德冷不丁问道。
“什么怎么样？”
“我说那孩子。舞跳得很不错，对吧？”
安室透不禁回想起刚才的表演，点头。
“不过，反差还真大啊……”
“反差？”
“说起芭蕾，像我这种外门汉第一反应就是天鹅湖了，天鹅不是代表着纯洁么？”
他有些复杂：“而且她的节目也是天鹅湖……谁又能想到她也是组织的一份子，和我们一样跨入黑暗的人。”
“你果然是外门汉，”女人遮住嘴，发出取笑的声音，“她可是‘黑天鹅’啊。”
脚步停下，他们在最后一间休息室门前。
“在完整舞剧中，黑天鹅是绝对的反派角色，又哪里有什么反差呢？”
随着三声敲门，里面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请进。”
……
其实当时在后台说了什么，安室透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夏洛蒂的确如贝尔摩德所言，温顺又乖巧，和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又有些不同。
她的演技也很好，从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莎朗和其助理看待，哪怕周围没有人，却还是披着马甲唠家常。
真是两个可怕的女人。
特别是夏洛蒂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他们想要的情报之后，安室透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我的朋友戴安娜，您还记得吧？”
“她的父亲裘洛先生在金融行业可是很厉害的，我还听她说，裘洛先生想要投资您的电影。”
贝尔摩德也是一脸假笑：“那他来晚了，我早就息影了。”
谈到朋友，夏洛蒂变活泼了些，她继续道：“裘洛先生竟然是十足的女儿奴，他半个月就要见上戴安娜一次。这周六，戴安娜说要和他去花园餐厅喝下午茶，还说要拉着我一起去，我实在不好意思。”
“而且刚好我三点钟要去帮叔叔拿他定好的衣服。”
安室透和贝尔摩德对视一眼。
周六下午三点，花园餐厅。
——行动的时间。
情报已经拿到，也没有逗留的道理。
他们走的时候正好撞见在门口徘徊的红发少女，只是互相点头后就错身走过。
安室透回头，发现夏洛蒂也走了出来，对红发少女亲切地叫着“戴安娜”。
原来如此，因为莎朗的名气太大，不能保证有没有人偷听，所以才一直演戏吗……？
可是她才十六岁，就已经这么娴熟了。
……
复杂生涩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周六——
他们配合娴熟，顺利在花园餐厅取走裘洛的性命。
原本准备灭口的戴安娜并不见她的踪影，反而是贝尔摩德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请问是宾亚德小姐么？”
——夏洛蒂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正在急救中。
vip病房，能够有效解决隔墙有耳的问题。
安室透赶到时她已经醒了，他看见夏洛蒂躺在病床上，头上围着绷带，手臂估计是骨折了，狼狈又可怜兮兮。
他这次没来得及易容，所以和她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还小小地惊讶了一番，又很快理解了什么。
估计是认出他来了。
心电图机还在记录她的体征，她的心跳很快。
她的脸也是一种不正常的红。
“对不起，老师……”夏洛蒂的语气很沮丧，“因为戴安娜临时想要更改下午茶时间到后天，我不想你们的任务落空，所以情急之下就……”
“就故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贝尔摩德没好气道。
“是，不过托这次莽撞的福，她没来得及改时间，你们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
夏洛蒂扭出一个讨好的表情：“老师，突发状况而已，当时我也是脑子一片空白……”
贝尔摩德怜爱地摸摸她的脸：“你啊，该说好还是坏呢？”
门被敲响，交谈暂停了一瞬。
安室透主动走到外面开门。
护士确认他的身份，叮嘱道：“她的体温不太对劲，你们一定要多观察注意一下。体温实在是太高了，可是又没有发烧的迹象，我们推测可能是受伤后的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
脸红，体温升高，心跳加快。
以及她和贝尔摩德之间聊天的内容……
“是的，”不知不觉贝尔摩德也过来了，“这孩子被吓到后就很容易这样。”
不，不是被吓到。
而是抗压能力的问题的吧。
安室透翻着报告单，她这一摔，把自己搞成了中度脑震荡、左手臂骨折以及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
楼梯是寝室楼梯，稍微有点差池就会折断脖子的程度。
能想出如此自损的方法也要强行维持任务，联想她的措辞，不难判断出她这是因压力过大而极端行为的体现，那些生理特征可能就是证明。
确定好少女的状况正常以后，安室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他找了借口就走了。
按理说任务做完，他和线人就不该再有交集。
可是鬼使神差的，后来安室透又单独去医院看了她一次。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见她，只是站在门边暗中看了几眼。
之前苏醒时都能立马挤出微笑的夏洛蒂，在无人陪伴的时候露出脆弱的一面。
安室透看见她在病床上蜷缩着干呕、咳嗽——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原本细长有力的身材，在病服的笼盖下显得瘦弱不堪，易碎极了。
现在想来，估计是他头一次遇上年龄这么小的组织成员，再加上对方本就弱势的处境——
才导致现在过分的关心感吧。
鞠理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
所以在找到合适的住处之前，她先住在安室透的家里。
等到一切处理完，她已经坐在了安室透家的沙发上。
眼前出现一个便利店的口袋，鞠理捧着早就变成常温的可乐视线上移，是提着口袋的安室透。
“这里一般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毛巾什么的没有备用的，就先在楼下随便买了，”安室透说，“次卧的卫生也收拾好了，不过我不太方便帮你铺床，等会你自己去可以吗？”
“……”
“夏洛蒂？”
安室透歪歪头。
“那个，”鞠理抬起眼，“安室先生……你可以叫我‘鞠理’。”
鞠理？
她流畅的日语已经让安室透很惊讶，没想到她还有日文的名字。
鞠理，念作mari——marry？
不，好像和夏洛蒂也没什么关系。
鞠理解释道：“嗯，我的父亲是日本人。他和妈妈是露水姻缘，不过妈妈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在她去世之前我一直被教导日语，‘鞠理’也是她给我取的。”
“终于站在另一半血缘的土地上，结果妈妈早就不在了……”
她有些感叹玩家设定的狗血身世。
这个感叹在别人看来，就有些神伤了。
安室透抿抿嘴：“不好意思。”
“还有一件事，安室先生。”
一夜没睡，鞠理的头有点钝钝得痛。
心里也是。
在即将喷发的可乐的威胁之下，她勉强拉回理智。
从机场到家，在安室透眼里她一直在发呆，实际上她是趁着这段时间理清思绪。
断线模式下的记忆不会丢失，在沉默中，鞠理是真实地认为这几年自己在浪费时间。
曾经要回家的雄心壮志呢？被狗吃了吗！
只不过是男人而已，只不是被拒绝而已，竟然就颓废成这样子。
她唾弃沉浸在悲痛中的自己。
而且，初恋本来就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她差点都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讨厌死了。
鞠理没有信心能够立马撇清这一切，她决定至少先转移注意力，把接下来的重点都放在自救计划上，这样的话就没有闲心想其他的事。
刚才的告白虽然尴尬莽撞，安室透一定也抱有无视这一插曲的想法，这样两人之间都算体面。但是——
也不失为一个撞开闸口的机会。
在男人疑问的眼神下，鞠理的手攥紧了些。
“我刚刚那些话……是认真的。”
“安室先生，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一——”
这次，安室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越过小茶几，他掏出刚刚买的体温枪。
体温枪：“滴，38度。”
安室透：“难不成真的发烧了？没烧坏吧？”
体温枪：“滴，382度。”
安室透：“看吧，我就说。”
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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